委托蜘蛛調查信息的第三天，來到達理之城第二天，一大清早，就有人來敲蘇漠和史萊德兩人住處的門。史萊德打開大門，看到門口站著個瘦弱矮小的男人。看起來是古老的亞裔種族，他戴著一副大大的眼鏡，留著厚厚的留海，背著書包的樣子簡直像是個走錯了門的學生，看到史萊德，他的眼睛裏頓時閃過一絲光彩。

“早上好，有早飯嗎？”一面這麽說著，一面就想往裏闖，才走了半步，就被史萊德拿下了，“哎喲餵疼疼疼疼……”

那人邊抽著冷氣邊跳腳：“別這樣，史萊德，是我，是我！”

“你是誰？”史萊德絲毫不松開抓著對方的手，將那小個子的男人壓得疼彎了腰。

“哎呀是我呀，蜘蛛！”

史萊德一驚，下意識地松開手，一腳踢上了門。

“你……”

“你前年八月委托我查過小河街異種人死亡事件，作為報酬當時給了我那個異種人的DNA樣本，大前天，你委托了我另外一件事，關於你自己的腦子，還有疑問嗎？”

“你怎麽來了！”史萊德一個疑惑放下了，另一個疑惑又起來了。他跟蜘蛛認識了很久，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他本人。他想象過這個坐擁龐大數據庫的人可能是一個世外高人，也可能是一個團體，就是沒想過會是這樣一個絲毫不起眼的人。太不起眼了，根本是扔進人群裏就沒人能再把他找出來，而且，似乎還十分年輕。

“你不是托我查事嗎，我發現了一些問題。”

“什麽問題？”

蜘蛛的肚子恰在這時“咕咕”叫了一聲，史萊德驚詫地看著他：“你不是吧？”

“我好久沒吃過飯了。”蜘蛛面露菜色。

“多久沒吃過了？”

“三天？五天？之前在查另一件事，後來接了你的活，一查就忘了吃飯。”

這小子是人嗎？史萊德震驚地看著眼前這個人：“你是異種人？”那種能蘊藏能量的類型，比如駱駝什麽的，看體型不像啊……

“普通人而已啦！”蜘蛛著急地催著史萊德，“快給我弄點吃的，我知道你手藝很好，特別擅長做中餐，我就要吃你上次做給蘇醫生的那個、那個、還有那個！”

看著一溜小跑竄進屋的人，史萊德真心覺得自己是不是上了賊船。

於是蘇漠起床出來的時候，便看到客廳裏有個不認識的人在那埋頭吃飯，吃得還特別香。蝦仁燒賣、小籠包、生煎、豆腐花什麽的弄了一桌子，史萊德則在旁邊目瞪口呆地看著。蘇漠一瞥旁邊，好家夥，已經壘起了一摞盆子。

“這誰？”

“叫我蜘蛛就行了！”小個子匆忙回答，一不留神好像被噎住了，跟著就看他挺脖子用力一咽，把三個小籠包一起吞了下去。

“蘇漠。”

“我知道，弗城小妖精蘇醫生嘛，幸會！”他又開始啃鳳爪，兩個手搞得油嘰嘰的，還伸出一只手想要跟蘇漠握手。

“幹什麽呢！”史萊德中途把蘇漠的手截了下來，放在手心裏。跟著卻忍不住心底一軟，好想跟蘇漠玩握手游戲哦……

蘇漠皺了皺眉，把手從史萊德掌中抽了回來。

“哦，對了，這是我……一個熟人。”史萊德有些失望地解釋著，無限留戀地看著自己空了的手掌下方。

聽了這話，蘇漠倒是有些意外：“你會有這麽好玩的朋友？”

“多謝誇獎！”蜘蛛“呼嚕呼嚕”地扒著稀飯還要說話，“不是我說，蘇醫生你除了找男人的眼光以外，其他眼光是真的好！”

蘇漠看向史萊德，史萊德嚇得趕緊搖頭，他可從沒跟蜘蛛說過自己和蘇漠之間的真正關系，這只可能是這家夥搜集來的情報！

史萊德絕對不想蘇漠誤會，以為自己拿著他們之間的事到處亂說，史萊德並不是喜歡炫耀愛人的人，他有那種犬類異種人的特性，喜歡的人就想藏起來不給人看到，就跟狗狗喜歡挖洞藏肉骨頭一樣。這麽一說，真想把蘇漠藏起來啊！史萊德忍不住想。

蘇漠也不在這個問題上多計較了，往桌邊一坐，看著史萊德。史萊德楞了一下，馬上道：“哦，早餐，我馬上端過來。”小跑著去廚房裏把給蘇漠藏好的早點端上桌子。

蜘蛛吃著碗裏的還看著鍋裏的，嘴巴裏塞滿了東西卻不停嘟嘟囔囔：“哦，這不公平，他的蝦仁比我的大，他還有蛋羹，天吶，他的包子皮是透明的！史萊德，你區別對待！”

史萊德終於火了，抽手給了蜘蛛後腦勺一下：“閉嘴！”

蜘蛛像個小孩似地委屈地吸了吸鼻子，然後繼續專心對付自己的早點。蘇漠看他這樣，忍不住笑了出來，卻把史萊德看呆了。好久沒看到蘇漠真正純粹的笑容了，為什麽能讓他笑出來的人不是自己呢？

蘇漠慢條斯理地吃著早餐說道：“等下萊利會來接我，我要出門一趟。”

“那我去準備一下。”史萊德馬上說。

“不用了，我自己一個人去就行了，不是什麽大事。”

“你要去驗收嗎？”蜘蛛突然插嘴道，“驗收十三個人頭。”

蘇漠眼皮猛然一跳，目光直盯蜘蛛。

“你說什麽？”

“夜軍精英小組的十三個人頭，當然，是十三年前的精英小組，據我所知，這批人裏已經有兩個，好像是孿生兄弟叫艾利艾威的已經因為身體機能衰變而死了，所以確切地說，你拿到的是十一個活人人頭，還有兩個來之前就已經死了。”

“你到底是誰！”

“蘇漠！”史萊德被蘇漠眼底的殺氣驚到了，他還是第一次發現蘇漠身上也有殺氣，並且那殺氣並不遜於他所見過的任何一個夜軍特殊部隊中的殺手，這是怎麽回事？還有十三年前的精英小組是……

“我是蜘蛛啊，剛剛不是介紹過了嗎？”蜘蛛似乎對人情世故特別遲鈍，不過也可能是足夠強大，所以可以不在乎，他依舊滿不在乎地說著話，甚至趁蘇漠不註意的時候，偷走了他一只水晶包子，囫圇吞了下去。

“小漠，來一下。”史萊德攬住蘇漠的肩膀，硬是將他拉到了一旁的房間裏，關上門。

“是這樣的，”史萊德覺得有些緊張，“蜘蛛是我的一個老熟人，他是個情報販子，我們以前合作過，這次他有點事上達理之城來，所以順路來看看我。”

“撒謊！”蘇漠看著史萊德。

“啊？”

“你一撒謊耳朵就會動。”

史萊德嚇得差點就去摸耳朵了，但他這次其實沒有撒謊，他只是沒有完全說清楚而已，所以他覺得自己這回耳朵應該沒有動，所以，蘇漠肯定是在詐他。

“沒有，我沒有撒謊。”史萊德說，“真的。”

“那他為什麽會知道我的事？”

“我跟他提起過現在是你的保鏢。”

“我是問十三個人頭的事情！”

史萊德楞了一下：“十三個人頭的事情是真的？”

蘇漠一下子卡住了，他太過震驚以至於說出了實情。

“那是怎麽回事？”史萊德終於發覺自己忽略了重點！萊利來接蘇漠去驗收十三個人頭，而那十三個人頭還是夜軍前精英小組成員的？這簡直是個爆炸性的消息！

“這是你跟將軍他們談的條件？”史萊德揣測著。

“沒錯。”蘇漠知道瞞不過去，幹脆承認了，“十三年前殺了杜家連同仆人滿門三十一個人的其中一隊兇手就是夜軍第一精英小組的成員，我告訴他們，想要拿到三枚禁果，就要拿我要的東西來換！”

史萊德楞住了，他覺得自己隱約好像捕捉到了什麽不對勁的地方，結果卻因為太震驚而怎麽也想不出來，蘇漠見他低頭不語，便自顧自地走了出去，過了一陣子，外頭傳來了大門的關門聲，史萊德卻還在苦思中，根本沒發現蘇漠離開了。

“史萊德。”蜘蛛站在門口喊他。

史萊德猛然驚醒：“小漠！”

“你找蘇醫生？他已經走了一陣子了，他的早點我也吃完了……呃，你現在掐死我也沒用哦。”

史萊德哪裏顧得上早點的問題，說：“你在這裏呆著，我去找他！”

“你知道他去了哪裏嗎？”

“軍部。”

“不是那裏。”

“那是哪裏？”

“你先別管他行不行。”

“我怎麽可能不管他！”史萊德怒了，“你到底做什麽來了，把我這兒攪得一團亂！”

“哎，我說你這人，我千辛萬苦來找你商量關於你自己的事，你還轟我？”蜘蛛說，“你先站著，把你的事解決了再說，只要還沒交出三枚禁果，他就不會有事，現在你們軍方保護他還來不及呢！”

已經走到門口的史萊德停住了腳步，狐疑地看向蜘蛛：“你到底知道些什麽？”

“總之先坐。”蜘蛛說，“你托我的事，我查得差不多了。”他邊說邊在廚房的地上盤腿坐了下來，史萊德不得不也跟著坐下來。

“我先給你做個大腦掃描。”蜘蛛說著，從他背著的包裏掏出一個奇怪的半盔交給史萊德，“戴上。”

史萊德皺了皺眉，最後還是依言戴了上去，蜘蛛調整了一下半盔的位置，然後在似乎是控制面板的地方按了一陣子。

“閉上眼睛。”

史萊德依言閉上了，耳朵裏傳來蜘蛛的聲音。

“現在放空思想，什麽也不要想，就像冥想那樣，過程可能會有一點痛苦，因為我懷疑有人給你的記憶加了把強制封閉的安全鎖，將那一塊區域搞成了禁地，所以一旦觸及到誘發點，就會產生痛楚，我需要通過痛楚反應來確定封鎖的區域在哪裏、有多大。”

史萊德努力放空思想，一開始，他的腦子裏雜念很多，蘇漠現在如何了？十三個人頭？三枚禁果？蜘蛛？他好像看到自己眼前一片空白，但是無數的黑色大字在飛舞，然而慢慢地，蜘蛛的聲音卻慢慢變遠、變小，史萊德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置身於一個無比巨大的倉庫之中。倉庫是一體式的，就像超商裏常見的那些，不同的貨架上堆放著不同的東西，史萊德在最近的地方看到了尖牙、小混蛋，它們像是雕塑一般一動不動，他猶豫了一下，走過去伸手摸了摸小混蛋的腦袋，在他手指接觸的那一剎那，小混蛋動了！愛撒嬌的加菲貓“咪嗚”叫了一聲，輕輕蹭了蹭史萊德的手掌心，然後倒在地上，露出了自己白花花的軟肚皮，史萊德伸手撓了撓，它便發出滿意的叫聲。

這是……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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